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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作家  (第2/3页)
太烦了,不想学。”    “爸,打字比较轻松。”    “你懂什么,编辑要认清我字迹才甘心,外头不知多少新人旧人模仿我笔法,若非亲笔,他们不放心。”    悦时恍然大悟。    翌年,她考取奖学金读教育系,课余做补习老师,反而有能力倒过来送礼物给父母。    敖先生大惑不解“补习,不是五十元一个月吗?”    悦时只是笑。    敖太太说“悦时补英文时薪两百五。”    “什么?”    悦时答:“保证十课之后考试及格。”    “有这种事,何等市侩,悦时,作育英才,怎可以金钱衡量。”    悦时唯唯喏喏。    敖太太说:“这就是你爸,一点不知经济实惠。”    “老可爱。”    敖太太长叹一声。    片刻她问女儿:“仍然是那个男朋友?”    “是,看样子就是他了。”    敖太大十分安慰“倒是好。”    这时悦时有惊人发现“妈,你鬓角白了。”    “一早已白。”    悦时十分心痛“妈,你要多多保重身体。”    敖太太握住女儿的手“天天炖燕窝睡午觉又如何,会长生不老吗,上天是公平的,一个人不会拥有一切,也不会一无所有,我有你这样乖巧的孩子,已经心满意足。”    敖太太仍然身兼数职.忙得似一只工蜂。    悦时在学校受欢迎,连任几届学生会会长,与父母见面时间渐渐减少。    “悦时,听说令尊是位作家。”    “他确是写作人。”    “可否请他来主持讲座?”    悦时长大了,这次她微笑婉拒:“他不是明星作家,他不喜露面。”    同学颔首“是,本市的作家的确分两批:一种默默耕耘,努力工作,出一分力,发一分光,另一种四处招摇,拍照签名,作风大不相同。”    “你说得太好了。”    中文系的同学向敖先生请教诗词,悦时却会一一替他们办到。    大学最后一年,敖先生明显衰老。    悦时这样同男友说:“耳朵聋了一半,讲话声若洪钟,老是嫌家里灯泡暗,其实双眼看不清,唉,他老了。”    “仍然写作吗?”    “是,天天伏案两三小时。”    “两三小时可写多少字?”    “不徐不疾,约半小时千字,两个半钟头可写三千字左右。”    “每日写三千字,一个月就是九万字,一年一百万字,十年一千万字,平均十万字一本书,已是一百本书的素材。”    悦时没想到,王冠华那样内行。    “真是,廿年来他可真写了不少?”    冠华十分钦佩“著作等身。”    悦时不出声。    原稿需印成书出版,才可称著作等身    她抽空问父亲:“爸,你的著作为什么不摆出来?”    敖先生说:“啧啧啧,作家陈列作品多么炫耀做作,好比那些俗人把结婚照片放得老大挂床头一般。”    悦时又觉得他说得真确。    敖太太在一旁嗤一声笑出来。    “妈,你笑什么?”    敖太太走开。    真没想到敖家会产生那样大的变化。    那天,悦时本来应在学校开会,可是发觉忘记一份重要笔记,故回家去取。    她用锁匙开门进屋,听见父母在房内说话。    咦,没出去吗?    刚想扬声,发觉父母在吵架。    “我知道,你嫌我穷。”    母亲答:“如果是,我一早就走了。”    “你不走,也是为着悦时吧,我俩关系早名存实亡。”    悦时吓得张大嘴巴。    在她眼中,父母一向相敬如宾,两人都是君子,什么都不计较,一切以家庭为重,从无争执。    原来是她这个女儿粗心,没有留意细节,他们争吵内容,原来同所有柴米夫妻并无不同。    悦时愣住,在客厅一角,动弹不得。    这时敖先生冷笑一声“你也真有办法,什么年纪了,居然还有外遇。”    敖太太叹口气:“我已把话说完,我打算恢复余剑鸣身份,悦时那里,我会对她讲清楚。”    “还不是嫌我穷。”    悦时没有听下去,她轻轻离开公寓,逃一般回学校。    她把王冠华叫出来,说到一半,已经哭了。    冠华安慰她:“你都二十岁了,应该接受此事。”    “永不。”    “离婚也是常事。”    “不。”    “悦时,你一直不是那种孩子气的人。”    “不。”    “振作一点。”    “不。”    冠华反而笑了“请尊重父母的选择,别介入父母私事。”    “这已是你最佳忠告?”    “是。”王冠华摊摊手。    自那日开始,悦时对母亲态度日益冷淡,真的,父亲说得对,都已经活了接近半个世纪,还搞风化案件,太令人失望。    她一直等待母亲同她摊牌,可是,在这件事没发生之前,父亲先病倒了。    病来得突然凶猛,一经检查,医生说恶性肿瘤已经扩散。    悦时哭肿双眼。    王冠华的表现非常好,一直抽时间沉默地伴在悦时左右。    敖先生对女儿的男友说:“患难见真情,悦时同你在一起,我十分放心。”    冠华说:“毕业我就会向她求婚。”    “我祝福你俩。”    在病中,敖先生仍然孜孜不倦写作,写得累了,停几日再写。悦时亲手服侍父亲,日以继夜,不到一个月,已经瘦一圈。    她对母亲,已经连不啾不睬地步。    敖太太问:“悦时,你是否有什么误会?”    “没有误会。”    “为什么不与我说话?”    “无话可说。”    “那我去上班。”    悦时忽然大声说:“这种时候,你还往外跑?”    “家里要开销,我怎么好不上班?”    “你说得好似全家靠你,别忘记我父亲是作家,他也有收入。”    敖太太不出声,取过外套离开。    她是去工作,抑或约会?悦时开始憎恨母亲。    冠华苦劝:“也许寄情工作是伯母解压的方法。”    “她已不关心他。”    “伯母不是那样的人。”    “父亲若不治,可真去得合时,她可另结新欢。”    “悦时,这样说太不公平。”    那个秋天,敖先生病逝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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