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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十二章  (第1/2页)
    第十二章    两人相偕出门,一路沉默,直抵医院。    病房门前,她抓紧唐翌磬的手,呆站好几分钟,仿佛里头有让她恐惧的洪水猛兽。    他不催促、不动作,只是静静陪她调整心情。    终于,她伸手推开房门,轻缓踏进去。    床边的看护起身,朝他们点头,正要开口,唐翌磬摇头且示意她离开。    病床上的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,有气无力却努力睁大眼睛,吐出虚弱的字音。    “小晴…”眼眶蓄的泪,随着抖落的声音滑下。    她没说话,往病床靠去,看护退出病房了。    床上的老人,肌肤蜡黄,眼白也呈浊黄,干枯的身形,肿如球状的腹部,方旖晴安安静静地看,任由晦黯情绪滋长。    “谢谢你…还愿意来看我。小晴…对不起,我真的…对不起你们…”    方润楠断断续续的说。    “jiejie出国工作,不在台湾。”她僵硬开口。    jiejie出国工作,或许是最好的“恰巧”,因为她知道,面对生父的最后一面要不要来看,jiejie肯定比她煎熬。    方润楠点头,老泪纵横,病痛的折磨远不及弥补不了的愧疚,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求女儿原谅,却又极度渴望在最后关头得到谅解——    “你jiejie…上星期来看过我,跟一个男人。”    方旖晴很讶异,她没听jiejie提过。    “她希望…我别再打扰你们,我知道…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们原谅…我知道你们恨我…可是我…”他呻吟一阵,从骨头传来的剧疼,让他好半晌说不出话。    看他握紧拳头,像在忍耐极大的痛苦,方旖晴觉得自己被切割成两半,尚有良知的她正问着另一半冷酷的她,为什么不让生父好过一点?    她没说话,抿紧唇,面无表情。    人,最早的记忆,是从几岁开始?    生父被病痛折磨,但此时此刻,她却被深埋的回忆折磨…    生父那双手,曾经如何痛打mama,她其实都记得,只是从未对jiejie承认过。    她忘不掉,他拿勾铁卷门的钢条,往mama的头一下一下地敲,他的脚还踹着mama的肚子,嘲笑mama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贱货!    那时,她才一岁半吧?走路还不稳,她很想救mama却怕得动不了,因为mama一直流血,jiejie哭着要救mama,却被生父用力摔到墙边。    生父指着她和jiejie吼,骂她们跟mama一样是贱货、是赔钱货…    她记得,什么都记得!    那天,是她这辈子最黑暗、最漫长的一天。    施暴后,生父将她们赶出家门,隔壁好心的叔叔送mama到医院,mama住院好久,邻居叔叔后来变成她们的爸爸。    mama出院后,她们搬到别的地方,日子才变得比较好。    她记得,都记得,关于那些恐怖的暴力、难听的叫骂。只是,她很小就懂得,想要好好过日子,就要学习遗忘。    她以为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,可是现在,看着生父油尽灯枯躺在病床上,那些关在黑暗里的记忆全出笼了。    对他,她喊不出一声“爸爸”    她唯一的爸爸,是那个救了mama、救了她和jiejie的爸爸,会带她们去吃红豆棒冰、会把她们抱在怀里哄,说她们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鲍主。    这个男人,不是她们的爸爸,而是她跟jiejie最想忘记的梦魇。    “小晴,对不起、我对不起你们,请你原谅我…求求你…”“…你让自己好过一点吧。”她终于勉强开口。    “你能不能原谅我?”    空气凝滞,只听得到方润楠沉重呼吸,与哽咽哭声。    “我原谅你。”方旖晴道:“你让自己好过点,我请医生帮你打针,好不好?”这是她仅有,能用在生父身上的怜悯了。    “好…谢谢你…愿意原谅我…”    方旖晴离开病房,朝护理站走,依旧是面无表情。    病房里,只剩唐翌磬与方润楠。    “拜托你,好好照顾小晴…”    “你真是个自私的混蛋!”唐翌磬转身,也踏出病房。    片刻后,医生、护士进来,将针剂打进点滴,沉默的离开。    方旖晴站在病床边,看生父闭上眼睛,半小时、一个小时过去,直到方润楠最后一个呼吸停止。    她呆怔,听仪器不停鸣响,然后,她茫然地看向一旁的唐翌磬。    她不晓得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怜兮兮,只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留在这里,她近乎哀求的说:“对不起,你可不可以帮帮我?我想、我想先回去…”    她顾不了唐翌磬会怎么看她,他虽然好几次要她别管,但也许他心里期待她更善良、更有人性一点。    可惜她的良善与人性,没办法用在生父身上,因为过去的伤害太深,深到她对任何人都说不出口。    唐翌磬摸摸她的脸,医生、护士陆续进来,他将她带出病房,交代等在走道上的看护,送她到医院门口,帮她叫计程车。    他回头走进病房,医生正式宣布死亡时间,他立刻打电话给早已约妥的礼仪公司。    唐翌磬步出医院已是深夜,黑绒绒的夜落下倾盆大雨,他烦躁不安奔入雨幕,飞车回到住处。    驶进地下停车场前,保全却走来敲了他的车窗。    他降下车窗,保全开口说:“唐先生,方小姐一直坐在喷水池边…”    唐翌磬叹气。他晓得她心里难过,虽不想让她一个人回来,但更不愿意她留在医院。    “我知道了,谢谢。”他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。搭电梯上一楼。    这么大的雨,她一个人淋雨很难受吧?    出了电梯,在挑高的一楼大厅站了会,他才朝中庭的喷水池前进,雨狂暴落下,远远便瞧见全身湿透的她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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