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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画中人  (第1/3页)
    画中人    这几年来,街外人只当刘知芸家里一直支持她。    虽然没落了,到底是本市望族,烂船还有三斤钉,不然十多个孙子孙女,怎么出去留的学,而且专门挑些不实用的科目来读?    知芸念的是纯美术。    一门用以修身养性最高雅不过的学问。    待她毕业出来,发觉刘家已经崩溃,早拆得支离破碎,几个叔伯刮的刮,赖的赖,把仅余的家当变了办法来花得一干二净,知芸的父亲排第七,她母亲守寡多年,环境一向狼狈,如今更加萎琐。    知芸要即时出来做事养家。    纯美术,怎么派用场?    虽然已经找到教席,一个月统共几千块,不知拿来穿好还是吃好,绝对不够两母女开销。    知芸暗暗想办法。    她遗传了母亲坚毅的性格,决定抗战到底。    把在学校里画的作品,拍了彩色照片,逐间画廊去奔走,早出晚归,累得贼死,一点结果也没有。    母亲坐在祖传红木交椅上抽香烟,看到知芸那失意落魄的样子,不禁笑说:“我还有些私己可以变卖,别慌。”    知芸一听这话,倒抽一日冷气,时光倒流了一百年?她成了变卖祖业的不肖子。    况且,有什么可卖?    厅堂里几件家具又不成套,不然整齐的木器也还值个价钱,还有,母亲几套钻饰都是旧石头,现今的切割法也不一样了,首饰店看不上眼。    知芸没精打彩的问:“卖什么?”    “字画。”    “妈,人人家里有宋徽宗的鹰,赵子昂的马,难道都是真迹?”    “这些都是好的,我等闲还不肯拿出来。”    “自然,买的时候,张张千真万确。”知芸笑。    过两天,她还是带着画,跑到一家相熟的古玩店去兜售。    回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,一文钱收入也没有,净蹭在家中吃,知芸觉得自卑。    店东向她指明哪张真哪张伪,她都听不进去,低着头看自己的手心。    “一整捆同你要了也罢。”店主非常慷慨。    知芸刚想说好,身边传来笑声:“然则,老板未免委曲了这位小姐,通才一整套六把扇子,就有商榷余地。”    知芸抬头,看到说话者是个中年男子。    店东讶异,下不了台,便笑道:“这位先生,假使你看中这批东西,你同刘小姐让好了,我可以割爱。”    知芸怪陌生人多事,坏了一笔生意,谁知他潇洒的说:“好的,我同刘小姐交割。”    知芸睁大眼睛。    中年人说:“请跟我来,刘小姐。”    知芸不愿跟他走,但店主已经恼怒,他俩势不能借人家地方谈生意,只得尾随他身后离开。    他笑笑“放心,我不是坏人。”    知芸暗暗叹口气,到了这种地步,也顾不得那么多。    “我的写字楼就在附近。”    是幢商业大厦的三楼。    看陈设就知道也是间古玩字画店,只是规模比刚才那家不知大多少倍。    “敝姓冯。”他给知芸一张名片。    上面写着冯季渝三个字。    知芸接过工友斟上的香茗。    “这些字画,”他指一指知芸的东西“我先给你一张收条,派专人鉴定了,才同你议价钱。”    知芸实难开口,又不得不说:“我手头很紧。”    冯季渝一怔,立刻说:“我先叫人做张本票上来。”    知芸松一口气,静静的坐着。    过一会见,她忍不住,说:“你一定奇怪,是什么样的人,变卖祖先的收藏品吧。”    冯季渝又觉意外,于是笑说:“没有卖,何来买,我们怎么做生意。”    知芸知道她已经说得太多,接过订金及收据,便起身告辞。    明明是一宗合法的买卖,她留下电话地址时,内心却忐忑不安。    那一笔订金,帮她们母女安顿下来,知芸往专上学院去教美术,收入不去说它,到底有个精神寄托。    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,知芸自学校回家,看到客厅有位客人坐着。    老佣人迎上来“这位冯先生等了有一些时候了,太太刚好不在家。”    知芸迎上去,冯季渝转过头来。    怎么看他,都不似位古董商,那灿烂的笑容尤其讨人喜欢。    他看到知芸,连忙由起来。    “冯先生,叫你久候。”    “我在赏画,下午西晒,只怕褪色。”他笑说。    知芸根本不关心那几张风吹雨打的破画,没有感情,就不劳心。    “你那批东西已经脱手,扣除佣金及订洋,余数在这里。”他递过一个信封。    知芸接过“何劳你亲自送来,差个伙计不就行了。”    冯季渝却答:“我想见你。”    知芸一怔,缓缓坐下。    他很感兴趣地指着墙角一叠水彩画“这批画是怎么一回事?”    知芸叫一声“那是拙作。”    “那大好了,我们美国有位客户,就是需要大批这样的水彩。”    知芸苦笑。    是,成千成百张那样子画出来,批发出去,镶好框架,去装饰别人家的客厅。    不过也顾不得了,无论如何是项生计,于是她打醒精神,把其他作品也抖出来。    “很好,”冯季渝双目炯炯有神地检阅知芸的作品“没想到你习西洋画。”    知芸苦笑。    “我派人同你接洽,该部门经理是位很精明的小姐”    知芸没想到他的生意分这么多类别。    冯季渝随即笑:“把艺术当买卖,十分煞风景吧。”    知芸感喟的说:“人要吃饭,才最最煞风景。”    冯季渝放心了,他怕她思想搞不通。    公事说到这里,也差不多完结。    知芸以为冯季渝还会有什么表示,但没有。他礼貌的站起来告辞。    她送他到门口。    他这个人打扮舒服熨贴,姿态大方优雅,但知芸心事重重,无暇欣赏。    傍晚母亲回来了,她把支票给她。    第二天,冯氏就派人来同她接洽。    女经理的确是个人才,能干果断,三下五除二就同知芸拟好一张合同,限定每周生产若干张作品,由冯氏独家代理。    酬劳非常理想,超过知芸所想所求。    女经理笑“我们收的画是有点水准的。”    听了这话,知芸心理上已经好过许多,也不去管她所说是真是假。    刘氏母女的生活自那日开始好转。   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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